第十章:终于到龟兹了
  我们终于启程去龟兹了。欢送活动还是很热闹,几乎全城人都出来夹道送行,温宿王还骑马送了几十里地。跟着国王旅行果然待遇不一样,吃穿用度都比跟着罗什母子提高了一个档次。每天罗什做完晚课后,我仍旧到他帐中教课。我有了书,讲解得更jīng辟了。经常举一反三,用具体的历史事件,融入做人的大道理,罗什对我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龟兹王白纯曾经来视察过,他的汉语居然十分流利。看我正在讲解《子罕第九》,就随便抽出一句考我,是“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sè者也’”。

  这句话本意已经很好理解了,我想一想,说:“孔子感叹时人薄于德而厚于sè,然喜好美sè乃人之本性,好sè出于诚。sè之感目,有电相吸,告子有云:‘食,sè,性也。’而德行,非自然之性,人之好德,确不如好sè之诚也。古固如此,今亦然。”

  我顿一顿,见白纯没言语,可是老觉得他看我的眼光不是太友善。唉,我这个实诚的孩子,干吗那么老老实实地说好sè乃天性,皇帝不都是需要喊点口号妆点门面么?

  所以我赶紧补充:“‘sè’非指女sè,乃一切美好之物。德,亦为美好事物之一,好德有如好sè者,乃君子也。故孔子周游列国,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实乃因为未遇好德如好sè之君也。孔子若生于此时,吾王英武好德,孔子断无此感叹也。”

  白纯的脸上还是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不知道马pì拍上了没有。皇帝难伺候,我算是有体会了。这还只是个西域番国的国王,要是秦皇汉武,那还得了?一个不高兴就是掉脑袋的事。我背上冷嗖嗖的,偷眼看衣着华丽的白纯。他根本不理我,用吐火罗语跟罗什叮嘱几句,看都不看我一眼,出去了。

  结果第二天他当着我的面居然对耆婆和罗什说:“此女年纪太轻态度轻佻,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我差点背过气去。当我不懂吐火罗语啊,还是他根本不在乎是否被我听到。肯定是那个傻笑闹的,也说明我昨天的马pì拍到马腿上去了。唉,都不知道是哪句话得罪他的。他说到了龟兹就给罗什另找贤师,龟兹汉人大儒有的是。小罗什却婉言谢绝了,说我是他见过的最好的老师,博古闻今,循循善诱。哈,果然没让我失望。白纯又转向耆婆,耆婆却说随罗什之意。

  耆婆真开明,难怪小罗什对她那么尊重。白纯脸sè当然不太好,我见状赶紧低下头,假装啥也没听懂。

  继续走过拜城,眼前不再是戈壁沙漠了。一列列峡谷,形态各异,没有植被,在太阳照耀下呈褐红sè,景sè壮观如美国的科罗拉多大峡谷。我们已经行进在天山山脉之中。罗什告诉我,穿过这片峡谷,再走二十里的戈壁,就到龟兹境内了。

  一片峡谷中出现了一条季节河,中间积出一潭湖水。有水就有绿洲,两岸山形陡峭,是丝绸之路的要道,有几户农家和客栈。罗什告诉我这条河叫木扎特河,山是雀儿达格山。我又觉得这名字很熟悉了,这里离龟兹还有几十里,有什么能让我觉得熟悉的呢?我再次看向这山环水绕,清泉绿洲,两旁陡峭的悬崖峭壁,一个名字蹦了出来:“克孜尔千佛洞”!

  “罗什,克孜尔千佛洞是不是在这里?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我无比兴奋。克孜尔千佛洞是中国开凿时间最早、地理位置最西的大型石窟群。以壁画最为珍贵,可与敦煌壁画媲美,而且比敦煌还早两个多世纪。艺术上堪称上乘,很有龟兹特sè,是研究龟兹的珍贵资料。可惜在回鹘人信奉伊斯兰教后毁坏了很多,又在十九世纪被德国人勒科克揭去很多珍品。如果能在这个时候亲眼看一看,临摹下来,将会有多大价值啊。

  “什么是克孜尔千佛洞?”他一脸茫然。可能“克孜尔”是维语,在这个时候还不叫克孜尔千佛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