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骤变
已散去,他突然发笑,向顾云音伸出手来,“看你说的,爷不过与你玩笑罢了。”

  她知进退,从善如流,随即搭上他掌心,指腹下他的汗微凉,如窗外呵气成冰的天气。

  一个旋身,一个起落,两人复又回到开始的交缠姿态。陆寅抚摸着她□□的手臂,忽而问:“你说,你们姊妹弄起来,是不是都一个韵味?”

  顾云音被他翻了个身,平躺下去。睁眼即是莲花帐顶,飘飘乎似云似雾,她呆呆望着眼前晃动的风景,勾起嘴角来,添一个嘲讽的笑,呢喃道:“这些事情谁晓得呢?”

  闭上眼,闭塞了感官,终于能抛却悲喜。

  再看云意,事态忽变,人世寒凉。

  侯府门庭冷落,无人打搅,云意镇日焦灼,忐忑难安。

  德安私下见过冯宝,次日清晨赶回。他来时云意才刚起,因一夜未睡,这时蜷在榻上,倚着案几,疲态毕现。

  德安行过礼,跛着腿上前来,将红玉手中的披风抖开了裹住云意。适才退回去,恭恭敬敬说道:“奴才夜里见过干爷爷,他老人家嘱咐说此战大败,外间传说是军中混入不少江北细作,私下与都督府通信,将军事机要一一传回江北。现如今王爷要着手查办可疑之人,殿下身份特殊,还需小心有人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陆晋就是撑在她头顶的一棵大树,对方拿下陆晋,不可能不再斩草除根,轻易放过她们母子二人。

  早早猜中,却也无力相抗,这一刻似乎比当年国破家亡更让人手足无措。

  云意闭上眼,把将将冲到眼眶的泪全然咽回腹中,再睁眼已是一片清明,“送冬冬走,就照原计划,你带着冬冬北上太原,若二爷尚在,则另作他想,若是……便当他是无父无母孤儿一个,从此隐姓埋名,再不踏入京城一步。”

  “殿下!”

  她虚弱地摆摆手,然则言语坚定,“我意已决,多说无益。”

  德安却一反常态地反对,“殿下危难之际,奴才如何能抽身离去。”

  云意没想过自己竟还能在这个时候勾得出一抹笑,“我将一身性命全系于你身,你却不肯走,难不成真让我死也不能瞑目,走也不能甘愿?”

  “殿下何出此言!事情还未如预想,或还有力王狂澜之机。”德安不顾残腿,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她身前,恳求她拿出当年不惧万军的气魄。

  云意却道:“你只管带着冬冬走,照顾好他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余下的事情,再不必你操心。”

  “殿下!”

  “今晚就走,从今以后他再无父母,只有你一个师傅而已!”

  “殿下之命,奴才不敢不从,但奴才不甘!”他几乎是以头抢地,迫切地想要留下来陪伴她最长最艰难一段路,无论生死。

  但她不给机会,“去太原的文牒财资都是早早备好了的,德安,不要让我失望。”

  窗外庭院,白头翁还留在枝头耐心地等雪落尽。

  不知过去多久,德安终于弯下腰,在她脚边磕头,整个人如同秋后最后一片叶,在瑟瑟寒风里摇摇欲坠。

  “奴才……遵命…………”

  她亦眼眶湿润,凄然道:“如此大厦将倾之时,我能信得过的也唯有你而已。德安,若有机缘,必会再见,若苍天无情,便也无需自伤,放开来,安心度日。”

  “殿下放心,奴才必不辱命。”德安满口苦涩,有些话不堪言,有些事不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