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木盆里,码的整整齐齐。

  昨晚许家的婚宴是酒楼包席,连同这些碗碟皆是酒楼所出,回头自有伙计上门来取。胡娇在家做惯了家事,倒是个闲不住的人。

  反是许清嘉十几年寒窗苦读,金榜高中之时又在京中,接连宴饮,不得行差踏错,后来授了官又在京中学习了足有两月百夷风俗,这才赶了回来成亲,倒是好一顿劳累,感觉足有许多年不曾好睡过了。哪怕昨晚并未有洞房之欢,亦睡的十分踏实。

  二人原本便是旧识,许清嘉昨晚规规矩矩,掰腕子输了之后,被胡娇指派去榻上睡也无二话,胡娇承他的情,今日待他也十分客气有礼,一早熬的浓稠的小米粥,外加两碟小菜,以及昨晚喜宴上剩下的汤包,倒是十分的合口。

  三朝回门,魏氏叮嘱了胡厚福好几次,教他务必要瞧一瞧妹夫脸上脖子上有没有青紫印子——她对小姑子的bào力十分的不放心。

  又怕胡厚福在酒桌上与许清嘉聊忘了,索性趁着端菜的功夫,自己亲自瞧了好几眼,见许清嘉仍如旧时一般文雅有礼,还时不时侧头去瞧胡娇,偶尔趁着与胡厚福喝酒的空档,还要给胡娇挟一箸菜,便知他们夫妻和美,终于放下心来。

  第二日天清气朗,胡厚福亲送了他们出城,坐了驿站的马车前往南华县,直瞧着人没了影儿,这才惆怅回转。

  许清嘉与胡娇夫妻二人晓行夜宿,一路自有驿站打尖吃饭,到得南华县却已是一月有余。这一路之上,算得上二人相识以来相处时间最久的一次,胡娇也渐次摸清了许清嘉的许多生活习惯。

  以往许清嘉假期回家,多是有魏氏照料他的衣食起居,胡娇乍然接受,才发现许清嘉其人,极是随遇而安,早晚手不释卷,饭食只要填饱肚子即可,又没有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恶习,很多时候都习惯了自理,对生活当真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说起来是极容易照料的人。

  胡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诚然,两个人成亲之后,就算是绑在一起了,如果她非要铁了心拆开,若是教胡厚福知道了,恐怕要将胡父灵前地砖都磕下去三寸不可。这可不是胡娇愿意看到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二人先相安无事的相处下去,若是他好相处还好,若是不好相处,她只能另想他辙了。

  二人到得南华县驿,许清嘉将胡娇安顿下来之后,自行往南华县府去投递任职文书,他此次所授官职乃是正八品县丞,头上还压着县令这座大山,又是初次为官,自然要慎之又慎。

  胡娇在驿馆里休息了半日,又花了十文钱烦驿子烧了热水来,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将路上的脏衣物清洗干净,眼瞧着夕阳西下,还不见许清嘉回转,她这才吃了驿子送来的饭食。直到掌灯时分,许清嘉才坐着辆马车醉熏熏回来了。

  驿子将他一路扶到了他们住的房门口,使劲拍门:“许娘子,你家郎君回来了。”

  胡娇拉开门,许清嘉瞧见她,便软软朝她身上倒了过来,笑的好不腼腆:“娘子我回来了……”那驿子见这位新来的县丞模样,料得年轻夫妻甜如蜜,立刻便松开了他,任凭许清嘉整个的倚到了胡娇身上,忙忙走了。

  “喝得烂醉,又一身酒臭味,也好意思回来?!”

  胡娇被个青年男子整个靠过来,全无防备之下也是忍不住晃了一晃,连忙稳住身形,反手关了门,将他连拖带扛弄到了床边,扔上床去,脱了靴子才算完事。

  也亏得她有一把子蛮力,若是一般女子,哪里拖得动?

  许清嘉醉了九成九,见她要走,也不知哪里的力气,猛然伸手便捉住了她的手腕,低喃:“阿娇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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