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起女子轻薄的群裳沙沙作响。

  也许是人喝多了,总是格外执拗于心里的某些执念,于是,顺着那些残影,便有了自己的意识。宁芷半梦半醒之间向着那皇城附近的紫竹林掠去。那里曾有一段她今生最美好的回忆。

  不知是不是累了,寻了一块石头便坐了下来。

  抬起头,迷蒙的双眼透着几分痴迷,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试弄了几个琴音便弹了起来,所弹之曲不是别的,正是那天皇宴之上,曲卿臣与赢流月萧瑟和鸣的曲子。

  第十章萧瑟和鸣

  宁芷歪着头,似顽童一般,调试着琴弦,起初没什么章法,似是不懂琴音之人,可是随着指上的手法越来越快,那天赢流月与曲卿臣所奏之曲便宛然在这片紫竹林上空盘旋不散。

  那日。赢流月的曲子实属上乘之作。先由婉约缠绵之意起,再转苍崎激扬,两人萧瑟和鸣,一追,一随。相随相伴,好一对才子佳人。

  只是,宁芷知道,那琴声中始终少了些什么,乃是一首曲子真正的曲魂。这也难怪,赢流月乃当朝权相的嫡女,打从出生就养在闺阁之中,何曾见过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但宁芷却是不同,她十四岁那年就女扮男装跟在曲卿臣身后。

  尸体,她跟她踏过,刀子,她跟他挨过,就连人,她也跟他杀过。

  一将成,万古枯。

  多少英魂最终落得埋骨他乡的结果。

  这些,她都是亲眼看到的,如同那些年,他跟她在一起相濡以沫的日子,都是用刀一点一点刻在心尖上的,岂是说忘就能够忘记的。

  因此,那日的曲子,一直都是曲卿臣的箫声占了上方,生生压制住琴音。如同泾渭分明的两个境界,却是怎样也合不到一起的。只是男子手持碧玉箫,嘴角带笑地望着那红衣抚琴女子的样子,却始终徘徊在她脑海之中不论如何也不肯散去……“啊臣。犯调,那天到了最后你竟然吹了犯调……”

  呢喃之音一出,女子的眼神霎时清亮起来,她扬起手,琴声陡然转高。

  如孤雁长空,滕旋万里亦不颓然。

  似万马奔腾,铮铮铁蹄踏遍沧海亦不倦怠。

  纵横九州,睥睨沧海。其气势可穿云霄,通碧海。

  琴声再次转低,犹如钟声恢弘,号角长鸣。凄婉之情似那万千将士的尸体遍布城池,血染山河。手法一转,由三弦转四弦,最后三指齐齐扫过琴弦。争鸣之声越发激扬……

  就连远在紫竹林百丈外的曲卿臣亦是听到了。当然,这也跟他一身超凡卓绝的武功是分不开的,听力与眼力皆是不同于常人。

  当最后一个扫弦如银瓶乍暖一般迸射开来,他便猛一纵身,抛下身边的蓝允和苏毅奔了过来。到了十丈开外的距离,忽地驻了脚,放佛怕惊了这琴音一般,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待那琴音越发凄凉哀婉之时,曲卿臣掏出腰间的碧玉箫,放在唇下,合着琴音,吹了起来……

  宁芷听闻这箫声,浑身一震,手指不不由得颤抖开来,只是片刻,便稳住了心神,原本哀婉幽怨的琴音随着箫声从新回到那辽阔嗜血的战场。战鼓鸣,破釜甑,杀将头,斩仇敌。一撩一拨皆是一副活生生的战役。

  而箫声也不甘弱势,低沉悠远,却凝重浑厚,似那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骨,那冥冥尸场的伤马嘶鸣,又如那高岗上英雄们最终的啸吟之声,那荒冢野鬼的哀啼之音。

  大漠、沧州、云霭、蛮荒。

  两人在这四宇之内互相追逐,激斗,百转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