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9)
  地板的寒气在这一刻好似重了许多,让他穿了鞋袜的双脚发凉,寒气顺着经脉上涌,冻得沈白幸攥紧了毛毯。

  宋绒走了,他说了什么,沈白幸无暇再听。又不知多久过去,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是一个时辰,外边的雨势由淅淅沥沥转为滂沱大雨又变成绵绵毛雨,沈白幸才感觉到浑身酸痛的厉害。

  他坐在轮椅上困难地活动手脚,僵硬的关节咔咔作响,就像一副年久失修的机械人偶。沈白幸的手很白很漂亮,对着跳动的明黄色烛火,能看清薄薄的皮肤透着淡粉。

  这样一双手,曾经握着仙器忘归,斩杀大乘期修士,同戮仙君生死一战。可如今,它是那样软绵无力,甚至都提不起一桶水。沈白幸摇摇头,感慨世事变化无常,他现在的法力连身边的宋绒都打不过,更不用提去对抗戮仙君,想再多都无用,还是老实睡觉,不让狮子猫更担忧为好。

  绵绵细雨最是催人入眠,沈白幸躺在床上,枕头边是狮子猫。他的身体由重变轻,像一片羽毛浮在柔软的被褥上。雨滴打在屋檐,沿着瓦片凹陷,一滴滴落入泥土。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冷冰冰的,让沈白幸想起了昆仑山。羽毛没有重量,想去哪就去哪,他看到了昆仑山灵气衰弱的模样,摇光殿缩小了无数倍藏在一个圆球里面。球形的中心是一点绿色,沈白幸猜那是大树。

  意识懵懂,被圆球吸引,随着它砰哒一声掉落雪中。沈白幸感同身受,他的视线霎时白茫茫一片,对时间的流逝也失去了概念。处于白色世界中,油然而生出非常奇怪、重要的感觉,当他沉溺这种感觉的时候,仿佛在跟山河同悲同喜,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小到空气中看不见的灰尘,都让沈白幸觉得自己在同他们呼吸。

  曙光照在雪层上,就在沈白幸以为自己真的要变成那个圆球中心的绿意之时,耳边传来了啪的一声脆响。

  皮肉相撞生出锐痛,沈白幸豁然睁开眼睛。

  醒了,仙君醒了!

  猫都说了,小白皮肤嫩不能打,你们不听非要打,眼下好了吧,手臂都红了!

  时间紧急,仙君都睡了两天,不来点厉害的,谁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你还有理,狮子猫横眉瞪眼,猫要挠死你!

  叽叽喳喳的声音烦人得紧,沈白幸顺着痛意传来的方向望去,腕骨到手背的皮肤通红一片,仔细看甚至能辨别出手指印。想必就是眼前这个跟狮子猫争论的太监所为。

  皇宫中人跑出来,定然是有要事。

  太监拎着狮子猫的脖子,将它从自己脸上扒拉开,顶着一张被猫挠出红痕的脸噗通跪在床边,仙君救命啊!

  沈白幸手指按在眉心按揉,看起来精神不济,道:此话怎讲?他想不通,现在这副残躯,还能救谁。

  二皇子醒了,要见您一面。

  萧瑾言苏醒,是天大的好事,但小太监的表情告诉沈白幸事情不简单。况且,没有灵魂的肉体,如何能苏醒?

  玄都城大街上行人稀少,两侧的商铺门庭冷清,马车从府邸一路奔驰,直指皇城。

  驭!太监拉住缰绳,脸上全是雨水,深色的衣服湿透粘着身上。他像是感受不到冰冷,眼中只有焦急,跳下马车掀开帘子,恭恭敬敬道:仙君,到了,还请下车。

  早有轿舆等候在一旁,沈白幸出了马车,被人扶着坐上去。颠簸中,他看见黑压压的天空,重重宫阙,处处透着压抑,恢弘大气的建筑在这一刻就像一只眼,冷漠盯着入城的人。

  沈白幸看着不远处烫金昭仁宫三个大字,收回视线。他进门前想,看这天,一场大雨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