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有悟(三)
醉酒了?

  「您、您不能再喝了!」刘熙都有些惶恐了起来,她不知道等梅静宣之后清醒,要是想起如今这会儿的话,会怎么对待她……刘熙简直怕死了。

  「你不能…不能因为自己受伤,就剥夺别人饮酒的乐趣!」梅静宣紧皱着眉对刘熙训道,那表情好不严肃,搞得刘熙真的出错了一样,一点也不明白对方的苦心。刘熙被这么一说,委屈还不能向别处倾吐,内心顿时复杂了起来。

  她…她能对隐士恶作剧吗?

  最后这苦水也只能往肚里吞,谁叫面前这位是她又敬又爱的人呢。

  喝酒身子虽会发热,但也容易着凉,刘熙才想起梅静宣似乎身子骨不太好的事,马上起身去放下舱内所有竹帘。这阵声响也仅仅引来前头船夫一眼瞥视,不过刘熙被对方这么一看,心中倒是生出了一团火热。她想起曾在京城活动中见到别人船上放下帘子时的事,犹记当时伴游的一伙人还识趣地让船泊远了些……

  不啊,她怎么突然在想这些事,这纯朴的小镇连游船活动都算新奇,总不会有间情还去模仿京城那套才是。刘熙下意识抬手搧了搧热起来的脖颈,一边走回本来的位子。

  「热的话还是把帘子拉起来吧…不必顾虑我。」梅静宣不知何时竟清醒了过来,身子坐的端正,只是眼中仍有些水雾,看着不是很清明,倒有些可爱。刘熙坐的离她近了些,好让隐士万一撑不住时能够倚着她。

  「没事的,倒是您现在感觉如何?」刘熙看对方没再伸手拿酒,安心许多。

  「有些晕…得休息一会儿了。」

  看着隐士润红的颊面,刘熙的心有些动摇,和着画舫摇晃的节奏,一波又一波。

  外头响起了唱戏的乐声,一些细小的谈话声也渐渐进入耳内,刘熙还想着是不是她们来到了船队的中间部分,如今才出现这些热闹。她细细听了下外头的戏曲,发现唱的正是中午才听过的莱夷故事,不禁感叹末代王族的经歷还真是歷久不衰的题材。

  隐士也发现了这阵动静,她扬起脸,隔着竹廉望着外面,聚精会神聆听。刘熙见对方如此认真,好奇地问:「梅姑娘对莱侯史事这般上心?」

  梅静宣顿了下,才道:「非也…只是,听着颇感惆悵罢了。」

  乱世时,即使是只想做飞鸟壁上观的东夷诸国皆免不了被捲入争斗,很不幸的是,其中势力最大的莱国首当其衝,使得附庸的其他小国差一些便要乱成散沙,虽安稳的局面不再,可马上也有组织兴起、整顿当地情势,东夷诸国才不致沦为牺牲。

  仅坐壁上观亦遭时代洪流所捲入,百姓则永远是这些争斗之下的受害者……都说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六国姑且也算安稳过了百年有馀,而随时伺机行动的戚皇正是她心中放不下的大石。

  「梅姑娘烦忧的是天下局势?」刘熙敏感地掌握到隐士的情绪,接着便想这或许是能突入对方心房的话题。

  梅静宣听她这么说,有些讶异,然她不再多说别的,只问:「那么你对此如何看?」

  「按今上性子,尚能稳住四方。」

  梅静宣听了这话,心头一跳,可她面上不显,继续引导问道:「这话…听来还有言外之意?」

  「晏国即是一大外患,不但有平海君,与羿更有亲密交情…这实为戚之第一大不利。」刘熙说得一副头头是道,梅静宣也不打断她,等她说下去,「第二大不利尚未明显……然也是极为容易推测出的内忧。」

  刘熙在朝中任官虽还不长,却多少与一些皇室贵胄接触过,以她所见,周显之后,皇室再也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