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斜阑(四)【po1⒏homes】
避免我与念卿同处一室,我也静静分析着谢宁的打算,怕是我一个还不够,得有两重筹码来威胁张矩。

  而张矩回到长安怕也是这两天了。

  午后有人来请我去琴房,我自然知道是谢宁,遂理了理衣衫前去。

  琴房还是老样子,在东南角最里间。

  推门而入,是各种香木的气味,谢宁坐在我曾经抚琴的位置上,手边俨然是我曾经用过的琴,出嫁时我带了一把彼时最爱用的,其余的皆留在了钱唐旧址。

  在谢宁对面坐下,视线里那只细瘦骨感的手还是记忆里的斑驳,只是那时我愚钝——若不是刑犯,怎会有如此伤痕累累的一双手。

  “如今你的琴艺可有精进?”谢宁虚虚拨弄着琴弦,他手下的也是当年他暂住我家时最爱抚的一把,即使后来他不告而别,别的什么都留在府里,唯独带走了这一把琴。

  我侧脸望向窗外:“去长安后,便不再抚琴了。”

  “每年河西郡进贡,我都会在贡品里塞上一把琴,只怕是从未到你手上吧。”谢宁勾起嘴角,忽然一把拉过我的右腕,拇指抚着那道疤,搓弄的力道渐渐加大,磨得生疼。

  “这便是你所期待的了?咸枝。”

  我看着谢宁向来波澜不惊的一张脸隐隐泛着怒气,我挣开他:“谢大人现下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前尘往事罢了。”

  “真的可以过的去么?”谢宁由着我挣扎,垂下眼睑,“我本欲让你一曲换一次解疑,只是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本来与我博弈了呢?”

  廊下的金铎杂乱作响,一声一声,沉重又响亮的矛盾感。

  可我确实想要知道困扰我许久的疑惑。

  “那便来一把连珠吧。”我缓缓起身,寻着记忆从身后的隔层里拿出一副棋盘,抬起衣袖拭了拭上头的灰,走回坐下,“我是臭棋篓子,若是围棋无异于自寻死路,只能再委屈谢夫子了。”

  谢宁支起一条腿,眉梢间尽是嘲讽,但到底没有拒绝的意思,只将黑棋推到我面前,我也不去推脱,拿来就先行一步。

  许是太久没下了,阿浓也是学的围棋,她和张矩你来我往的时候我也只有坐在一旁看着的份儿,可我偏就在棋艺上没有多大天赋,谢宁一心琴曲,偶尔与他对弈嫌我没有水准,所以长久以来我只晓得个大概,张矩更是没少借着我输棋在床事上予取予求。

  一开始我还勉强能与之抗衡,渐渐显露颓势,不留神间,他已率先完成连珠。

  “你这个皇后,做的可还快活?”谢宁收着白子,启唇。

  我愣了一会儿,原是不仅仅我一个人发问:“不过是一个身份,谢夫子做着安王的幕后丞相也说的上快活么?”

  谢宁听完笑了,接着落子,我倒也不是个意志脆弱的,平静地与他继续对弈着,好容易轮到了我,我捻起棋盘上的黑子收回掌心:“当年,为何不告而别。”

  “我是个叛逃分子。”谢宁把玩着棋子,“那时公子矩和公子亲自来了钱唐,即使我心知是为你,可威胁依旧已经到明面上了,难不成我坐以待毙么?”

  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叹了口气:“陛下他未必就容不下你”

  “他容得下我可公子路呢?再说了,那时的张矩也不过是公子明身边的一条走狗。”谢宁的神色陡然狰狞可怖起来,提到当年的事情绪突然无法控制地高涨起来,眼神飘忽闪烁。

  我不欲再用过往刺激他,注意力回到棋盘之上,倒是借着谢宁突然的错落,给了我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