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别来春半(四)
>   安陵对算命看相默默排斥的还有一个原因,据说她十岁那年偶然得了风寒,却不想一直未愈,名医一波又一波地被请到秦州来,调理了半年也不见好转,明帝想再请那位高人,可遍寻不得,就找了另一位半仙来给她摸骨,说安陵命犯紫微,及笄之年有一劫。

  明帝吓地赶紧问如何可解,说是要日日听学,抄写儒本佛经,再亲自前往云山寺焚烧祝祷也许有一线生机。

  于是安陵不见天地被关在了学堂里,到了节日几个庶妹能放假她却没得放,几个太傅轮流地进宫给她单独讲学,佛经堆得有半腰高,安陵只觉得自己可能还没到及笄就要被折磨死了。

  后来公子明和公子路内斗,她已经好久没去听学了,几个太傅纷纷站队,根本没人来讲学,学堂像个摆设。

  安陵自暴自弃起来,断断续续去了几日后,就躺在寝宫坐吃等死了。及笄的前一天夜里,安陵战战兢兢地躺在床褥上,窗外雷雨交加,不堪其扰的安陵掀起衾被就往外走,忽然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是一个福袋,鼓鼓囊囊的,拆开倒出里头的东西,借着幽幽月光一瞧。

  是琉璃繁缕的花瓣,稍微有些干枯了,鼻间萦绕着淡淡清香。

  那一年,安陵没有按照预想般死去,也没有找出月色下仓皇逃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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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春见一回府就见几个奴仆眼神躲闪,踟蹰犹豫的样子,可眼下他心中烦闷并不打算深究。

  脑海里不断闪回着那一晚在公主府的不愉快,季春见凝眉逡行在连廊,和煦的阳光铺洒在他雪青色衣袍,却无法照暖他的身躯。

  隐忍这许多年,怎的如今她已在身旁,却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抬眼间看到了守在阁楼外的嫣霓。

  知道安陵主动来找他了,心中欢欣雀跃起来,可欢喜不过一瞬,想到自己堂前的东西,有些焦躁。

  走近后打断了嫣霓的行礼,季春见站在院门前,感觉失去了推开的勇气,垂首静听——里头静悄悄的,如果不是嫣霓在外头,季春见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思念后的臆想。

  直到确认了那抹朱红就在几步之遥,被院内郁郁葱葱的绿叶包围着,几多蓝紫玉白小花都被比了下去。

  原也不是多么名贵的花草,府里老人图寓意,一盆一盆的福寿玉往他院落中搬,又可以入药,在那些病痛难耐的日子里,是这些看似毫不起眼的小花陪着他度过漫漫长夜。

  季春见不知道盯了安陵的背影多久,她也丝毫不曾察觉身后有人的样子。

  她刚伸出手想去触碰青莲色的花瓣,腕子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力捏住,耳边响起季春见略显疲惫的声音:“琉璃繁缕微毒。”

  安陵有些尴尬地缩回手指,将近半月未见,可安陵向来不喜冷场,小声嗫嚅:“那你为什么就可以碰啊?”

  季春见拉着她从地上站起,拍打着裙裾间夹杂的草叶,听到安陵的话微笑着打趣:“因为某早就百毒不侵了。”

  氛围霎时间轻松起来,安陵也笑了:“我就知道,小痨病鬼这么多年的药可不是白喝的。”

  话音刚落,安陵想到什么突然住嘴,暗恨自己得意忘形,悄悄去瞟季春见脸色,却见他笑意未减,牵了她往里屋走。

  “唔,小霸王花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没眼力见。”

  乍一听见儿时几个宗室同窗给自己的“雅称”,安陵本来还在为自己口不择言的自责立刻烟消云散:“季春见!不许叫我小霸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