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黄泥砚,白雪地
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你过采。”

  莫山山忽然开口说道,走到案几旁边,摊开一卷宣州芽纸。

  宁缺不明何意,走过去坐下,看着微黄纸张的厚度以及上方那些绵密絮痕,大声赞道:“好纸,似这般好纸,我还只在陛下的御书房里见过。”

  莫山山没有理会他的吹捧,面无表情注水入砚,轻提墨块研磨片刻,指着笔架上那些像门帘般的毛笔,说道:“自巳挑。”

  宁缺隐约猜到如要叫自巳做什么,不由略感紧张,沉默片刻后,极认真地挑了一管自己最惯用的紫毫,然后开始调整呼吸。

  果不其然,莫山山面无表情说道:“写。”

  没有任何前缀原因和请求道理,只是一个嘎崩脆的单字,简洁明了直接。

  宁缺老实问道:“写什么?”

  莫山山沉默片刻后,说道:“随意写个便笺。”

  宁缺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时候又不用给谁留话,写那东西作甚:”

  话音落处,他呼吸调整完毕,略一定神,手腕微凝,麓满墨汁的饱满毫尖便落到了宣州芽纸之上:他如今已经是长安城享有盛名的大书家,然而面对着的少女则是天下闻名的书痴,自不敢有半分怠慢,相反他要拿出最好的水准,才能表现出尊重。

  不需多时,提笔回腕,一幅草书已成。

  力道苍劲,变化无端,圆转飞动之间却又显顿挫险峻。

  宁缺搁笔,端详片刻,非常满意。

  然后他望向莫山山,心内有些惴惴,不知道她是否满意。

  莫山山转到案对面,把他挤到一旁,低头靠近墨纸,专注认真看了很长时间,无论是脸上还是眼眸里都没有流lu出任何情绪。

  看着纸上那些飞墨连草,少女默默想着,确实是块名贵的黄州沉泥砚啊。

  她自巳用的砚台便是黄州沉泥砚。

  幕se已褪黑夜乘临,帐内不知何时燃起几处灯火,昏黄的光线照耀在宁缺的侧脸上,把他脸上那道不安与自信交杂的古怪神情映的清清楚楚。

  莫山山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旅途上车窗旁的那张侧脸,想起车厢里那个满脑子yin暗毒辣,教如何杀人的年轻男子,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不管是名贵的黄州沉泥砚,还是廉价的黄泥砚,只要能写出好字,都是好砚。

  那时候的他也是他,也是很值得喜欢的他吧,不然那时候,为什么当他说有些喜欢你的时候,你会急着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呢?

  莫山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忍不住微羞低头,lu出一抹无声的笑容,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这抹笑容是那般的研丽无法形容。

  只是目光落在潦草墨纸之上,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淡了,心想这字虽然好,可惜却不是自己想要的字,我不要中堂宽幅,我想要的只是一张小小的便笺。

  什么时候你才会为我写一张小便笺呢?

  “我喜欢你的字。”

  莫山山抬头看着宁缺平静说道,这句话中间没有一点停顿和不自然。

  半夜营帐一角,少女符师拿着那张纸静静观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猫女看着那处,细细的眉尖蹙了起乘,明亮眼眸里全是不满,愤愤不平说道:“世间男子多负心,没想到宁师兄也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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