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二九】
  “一年了,也该有些长进。”他似是自言自语,却道:“遇到过什么难缠东西吗?有没有觉得困扰?”

  白敏中想了一瞬。这一年来,因青竹身旁,倒是没有遇见什么恶灵,大多数都是小打小闹妖鬼,对人并没有妨碍,也无多大坏心。她遂摇了摇头。

  张谏之轻启了下唇,然转瞬又抿紧,半晌才又开口:“若何时觉得困扰了,记得告诉我。”

  白敏中听他这话中有话,总该不会是影射青竹罢?她正沉默着思忖这个问题时,身后忽传来一声“张公子,可以用晚饭了。”

  张谏之回曰:“知道了。”随即转向白敏中:“下去吃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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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纵使白敏中饭量了得,今日却吃不下多少。张谏之见她胃口欠佳,取了防晕药丸给她:“吃完早些睡罢,等暴风雨到了,恐怕睡不着。”

  白敏中老老实实吞了药丸,找了帕子将眼睛蒙上,便钻进了被窝里。地板有些硌人是实话,且还能听见底下船舱里声音。她面朝墙睡着,蜷缩成一团,像只刺猬。

  张谏之灭了一只灯台,只留了一盏小灯,这深夜之中静悄悄地看书。

  他时时留意着白敏中动静,那丫头似乎是白日里跑了许多了故而累了,这会儿睡着了有轻鼾声。他忍了咳嗽,又低头翻过一页书,甲板上噼里啪啦雨点声陡然响起来。

  暴雨比预想中来得要早了一些,船体晃得有些厉害,张谏之往角落里瞧了一眼,白敏中翻了身。他瞬时放下手中书,却见白敏中已是顶着被子坐了起来。

  “怎么了?”

  白敏中脑子还是糊里糊涂,可胃里实难受,她爬起来便往外跑,也不知往哪里吐,实忍不住便吐了走廊里。胃里差不多已经空了,这会吐出来多是酸水儿。白敏中抬手揉揉额头,努力睁了睁眼,一个大浪拍过来,船体晃得厉害了些,她一时没站稳,便摔了地上。

  她外套也没穿,空空大大中衣套身上,风直往袖子里灌。

  张谏之赶紧过去俯身将她抱回了屋,试了试她额头温度,取过帕子擦了擦她唇角,见她浑浑噩噩样子,轻拍了拍她脸,小声道:“敏中,醒一醒。”

  白敏中忍了半天,却又是一股酸水泛上来,一时忍不住便吐了张谏之身上。

  吐掉这一口,她终是舒服了些,睁开眼往后退了退,似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张谏之却伸手顺了顺她后背,将她揽了过来,安慰道:“没事了,暴雨一会儿便会过去。”

  白敏中头昏昏,前额抵着张谏之干净前襟,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张谏之轻拍她后背,见她没有其他动静,良久才问:“舒服些了么?”

  白敏中忙点头,却撞到了他心口,忙说不好意思。

  张谏之不由失笑:“你总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罚你。”

  白敏中确实是怕他,双桥镇便是如此,这里仍旧是。因不知他是何来历,且料想他过去应当十分惨烈,觉得他总有拒人以千里之外气场,仿佛不可以被走近。可他明明也是性子温和人。白敏中未见他发过火,也没见他生闷气样子,诸事都他掌控之中,也没有什么值得悲喜,好像日子也就是日子而已,过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觉得他好冷啊。

  舱外雨声一直响,似乎全然没有要停下来预兆。

  海洋如此漠漠,站甲板上除了远方零落小岛,其余什么都瞧不见,好似没有边际。这其中一艘海船,渺小得不能再渺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