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铜雀台十三
铺叙,情极畅,词极雅。无端写剑一段,文情横姿。[驳犀]二句,生动之甚。又无端说冠一段,长短不齐,咸自谓美,本排而变,多非有余,少非不足,并擅。淋漓如此,淋漓之极,忽然为乐苦迟,使人不觉自悲。如作赋者劝百而讽一,劝不百,讽不切。文欲跌宕灵快,立言之体自应尔也。如此言悲,乃真足悲。雍门言琴,不先列不能使君悲一层便不畅,文势欲飞舞生动,不得此法,未有能飞舞者。写剑说冠所以为无端者,人所快意,在身所衣、口所食及浮生美色耳,今列衣食於前,才各一语,藏声色於后,亦不过数语,独将服饰中摘出冠剑二事,极意摹写,此何为者?总之,取致不欲寻常,将人所不加意者,偏为著意,所谓於闲处点染,将衣食声色或倂在前,或倂在后,则文气亦板。今偏疏疏落落散缀前后,何等变宕!口腹所尝止一句,身体所服独增貂鼲二句,又在口腹句下,何等参差!此皆先秦、《史记》做古文妙法,非韩、柳以后所知。诗家长篇定须得此结构方妙。盖长篇须有章法,法密则整,变则动,密之极而后能变,不可废此不讲,漫然执笔也。[为乐常苦迟]以下,一篇正意,却只用数语结之。盖长篇常患散漫繁冗,冗则卑,故结处最宜坚峭。使中晚唐人为此,再加淋漓畅写,则拖沓不成章法矣。古文亦然,《过秦论》[仁义不施]仅二句,柳子厚《梓人传》刺刺不休,高卑之别也。

  《艳歌何尝行》无乃亦怀皇皇畏人之意,未受禅以前所作耶?通篇用意在少小以下一段,翻纵笔为快乐,令极畅,此亦章法反正之妙。小弟独无官爵,所以独无忧。使常手作此,首句下便接长兄云云矣。反先提饮醇酒,炙肥牛,作此无端语,趣绝。男儿一解,结上度下,力*密,语又极悲凉。

  《月重轮行》名言古调。

  《黎阳作》三首([朝发邺城]篇)命意居然得体,苦雨之叹已具。([殷殷其雷]篇)[遵彼]四句,喜其雅切。[辚辚]六句,备极生动。([千骑随风靡]篇)魏诗常调。起六句语法,自非晋人可及。

  《於谯作》此所谓建安体,华腴之中,妙能矫健。[罗缨]二句,便觉班坐林立,非一二人,生动有态。

  《孟津》平调亦有声节,铿锵可听。

  《芙蓉池作》建安正格,后人非不追做,然正不易似。试细玩味之,[双渠]四句,写景何其生动。[飞鸟]句,健。[丹霞]二句,光泽鲜丽。结四句,俛仰有情。盖佳处本在词语之外,非渠木枝条云目诸字有异也。以辞求之,末矣。

  《於玄武陂作》柳垂有色,色美在重,羣鸟有声,声美非一。水光泛滥,与风澹荡。佳处全在生动。写景如不生动,不如其已。

  《至广陵於马上作》本不能飞渡耳,却作此论,命意据胜。后段使事,借古形己,皆有意义,故但觉雅切,曾无滞累。如此使事,虽多何伤。

  《杂诗》二首([漫漫秋夜长]篇)景中情长。([西北有浮云]篇)二诗独以自然为宗,言外有无穷悲感,若不止故乡之思。寄意不言,深远独绝,诗之上格也。

  《清河作》辞旨宛转相抱,亦以自然独胜。

  《代刘勋妻王氏杂诗》二首([翩翩牀前帐]篇)此章心伤断绝,借物形己。([谁言去妇薄]篇)此章惓惓不忘,情怀忠厚。初不言司马氏女,略露怨怼,甚得性情之正,语不须琢,婉曲缠绵矣。

  《黎阳作》数言耳,景与情毕尽,且能生动悲凉,知其用笔之妙。(《采菽堂古诗选》卷五)

  朱乾

  《临高台》此诗前后分两解,前约汉铙歌《临高台》,后约瑟调《艳歌何尝行》。疑时被命远征,故以黄鹄为比,前祝君,后自叹也。微意在「行为臣当尽忠」六字内,言臣固当尽忠,君亦当体恤臣也。此诗玩其词旨音节,当属瑟调《临高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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