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燎(二)
p;固然这确实是封建婚姻的迫害,可是这种婚姻里,作为男子的那些同学,还能选择逃避,经年累月地在外面求学或者工作。他们的那些妻子,却几乎都做了牺牲品,在家里守活寡,照顾公婆,得不到半点怜悯,还被讥讽作“旧婚姻的古董木偶”。

  我们几个当时要好的女同学愤愤不平的谈论过。却都转眼抛在脑后——我们自认是新女性,对这些女人,固然可怜,却始终觉得离自己太远。

  可是,今天,却不得不使我怀疑桃儿也做了这样的牺牲品。

  若是我的妹妹也成了这样的“木偶”......我咬了咬牙,进门一屁股坐在桃儿对面。

  桃儿一看我进来,慌慌张张就要把手里的衣服和针线收起来,喊:“姐姐......”

  我按住那件衣服,拉过来翻了翻:“妹夫的?”

  桃儿拉扯不过,只好怯怯地回答:“是金堂的。”

  罗家的长子,她丈夫罗玉展,字金堂。

  我抖开衣服,比了比:“这是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穿的衣服?妹夫今年似乎二十有三了?”

  桃儿低声道:“......金堂今年整二十二岁。”

  我不经意地问:“十年前的衣服,怎么还拿出来补?”

  “家婆说看到这衣服就想起金堂小时候,舍不得扔。就叫我先练练手。”桃儿答道。

  “练练手?妹夫现在的衣服,你还没碰过?”

  桃儿僵住了,半晌,才道:“......他读书紧要,回来的少,等过一两年毕业了就好了。”接着就问我小姑姑近况如何,又问我最近都在做些什么,要不要多住几天。

  看来桃儿似乎不愿意谈论罗玉展。多问几句,她眼眶就红了,轻轻叫姐姐。叫得我问不下去。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我袖手离开桃儿的屋里,看了一眼。她屋里没有一点男子的遗迹,素净得可怜,全乎是个寡妇的屋子似的。

  我心里已经憋了一股火气。转角的时候,听到几个罗家的佣人在聊天,天色暗下来,他们没有看到我,聊天的声音漏了出来一些,用的是本地的土话,虽说浙江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但我也听清了几个紧要的词:“圆房”、“亲家”、“交代”。

  哼,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我心里实在憋火,打定了主意,第二天,就对罗家人说,想参观桑县。

  罗家叫人给我领路,我说不用,我自己随便逛逛,罗家担心我一个孤身女子,被桑县一些地痞流氓拦路。我冷笑着露出一把枪。罗家人闭嘴了。

  我受小姑姑、女学的阿姨们抚养,她们都曾是辛亥年里动过刀枪,战场流过血的女豪杰,我自小就学过怎么使枪,怎么上马,怎么使刀。女学的后院,还因此总是系过一匹马。

  如果一个人在外,是绝不会不带刀枪。

  当年五四时候,同学们上街和社会各界一起游行,反对二十一条,军警要逮捕我们,可有好几个军警吃过我的苦头。

  桑县虽小,一应俱全。包括妓院、赌馆、鸦片馆。

  街头巷尾,到处是尘土弥漫,垃圾成堆。街角是流浪猫狗,还有不时地有被车马碾做了一层皮的死老鼠。

  街上时不时有污水混合着粪尿的气息,,蚊豸和苍蝇嗡嗡地飞。有时候路过一户人家外边,向导就要提醒我,小心是不是有人往外泼污水。

  和我平日所见的中国的县城,没什么不同。

  我原本是打算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