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者之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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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甚至都不用按时上下班了,我可以以“调查”为名,随意安排自己的出勤时间;起初我还会象征性地通过邮件通知一下罗主编我今天来不来,后来干脆就连招呼也不打了。至于我写的文章,罗主编自然也不敢再提什么意见,他连半个字都不敢改,更别说退我的稿。

  说到底……有他、或没有他,待在这个公司、或不在这个公司,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我愿意,我可以立刻辞职,去当一名独立调查记者,一个所谓的“自媒体人”;这个单位对我而言,本就是一个跳板,现在我已经起飞了,这个跳板要是不碍手碍脚的,我也不介意在这儿多领一份工资,要是妨碍到我,那甩掉它、然后再狠狠去踩上一脚,都是可以的。

  …………

  二月上旬,年关刚过,全国人民都还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之中,而我则进了拘留所。

  这事儿,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年前,我来到一座三线城市,调查关于当地工业污染和贪腐的一些传闻。

  几天的时间,我走了很多地方,拜访了很多人,然后,不出意外的,被盯上了。

  我以前听闻过有女同事在一些地方被警方直接用酒店钥匙打开房门以“扫黄”为名进行突击检查的事情,没想到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了我身上。

  被捕那天,我在熟睡中忽然被人叫醒,醒来时我便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已站满了人,有些人穿着制服、有些没有,甚至有几张我看着挺眼熟的面孔。

  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已被铐上带走。

  走出酒店的大门的时候,外面冰天雪地,而我穿着秋衣秋裤,头上罩着件外套,手上戴着手铐,被人一路摁着脖子上了警车。

  直到进了局子,我才知道自己是因为“藏毒”被捕的;我没有问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因为问了他们也不会回答,就算回答了,用一句“群众举报”就能让我闭嘴。

  在被人询问时,我才得知自己已经“人赃并获”,说是从我的行李里“搜”到了冰毒若干。

  接着,就有一个穿着便衣、从始至终不愿表露身份的男人开始给我做思想工作;他跟我说,找到的东西量不大,推测我是自己吸的、并不是贩毒,看我也不像是成瘾者的样子,只要我愿意签字认罪,拘个几天、罚点款就没事了。

  听着他苦口婆心的“劝说”,那一句句的“为我好”,我很想笑,但这不是笑的时候,我需要思考……

  我高估自己了吗?对那些官面上的人物动手,还太早了吗?

  这五个月来,周围人对我的态度,和我取得的胜利,让我产生错觉了吗?

  和我手腕上那副冰冷的铐子相比,我过去几个月里所做的那些事,真的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吗?

  无论如何,最终,我并没有签字,毕竟我也不是傻瓜,我知道签字意味着什么。尽管对方软硬兼施,态度从软化到强硬再到恼羞成怒和赤裸裸的恐吓,我也不为所动。

  当然,这并不影响我最终被拘的结果,因为“证据充分”,我的“不配合”举动只是让我待足了15天而已;我这个年,基本就算是在牢里过了。

  进拘留所之前的手续是比较繁琐的,验血验尿、检查身体等等,不过并没有任何一份化验单经过我本人的手。

  因为我之前也采访过一些经常出入这种地方的人,所里的情况我姑且是略知一二。

  大多拘留所都是十几个人一起睡一个大房间,全体打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