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五十开外,是个大络腮胡子。他握着保尔的手说道:

  “啊,过得怎么样?你怎么还不快起来?我们要派你下地干活儿了!”他大笑。

  他们谈了两个小时,书记连夜里的会议都忘了去开。他不停地踱步,倾听保尔的讲话。然后他说:

  “先别提抓小组的事。你必须休息,把治眼睛放在首位。或许去趟莫斯科会有用,你该思量思量……”

  保尔打断了他:

  “沃利梅尔同志,我需要人——活生生的人!我不能脱离大家,我比任何时候都想与别人接触。派些较年轻的人来吧。现在农村的小青年有些左倾,搞集体农庄过不了瘾,就想弄公社。一不小心这些年轻团员就想瞎冲,这是冒进。我明白得很,因为我也这么干过。”

  沃利梅尔站住了:

  “你怎么知道?这情况昨天才反映上来。”

  保尔笑道:

  “记得我的爱人吗?她昨天刚成为预备党员,是她告诉我的。”

  “哦,是洗碗工柯察金娜?你爱人?啊哈,我都不知道!”沃利梅尔想了想,拍着前额说:“那么让列夫·别尔谢涅夫来看看你。他最合适,你们俩性格相近,都有些像高额变压器,你可能不知道我原是电工,所以这种名词、比喻常从嘴里跑出来。对了,他能帮你装个收音机,他可是个无线电专家。我经常在他家听耳机直到半夜两点。我妻子居然狐疑地问我:‘三更半夜的,你这老头子跑哪儿去了?’

  保尔笑着问道:

  “别尔谢涅夫的具体情况呢?”

  沃利梅尔累了,他坐到椅子上:

  “他是咱们区的一名公证人,不过就跟我跳芭蕾一样,他当公证人也是大外行一个。以前他是个大干部。1912年参加革命,十月革命时入党。国内战争时期任军级干部,曾在第二骑兵集团军革命军事法庭工作过,还和曾是骑兵师长、军长的日洛巴一起剿过白匪。他去过察里津、南方阵线,在远东领导过一个共和国的最高军事法院,可惜积劳成疾,年级轻轻地让肺结核击倒了。他从远东来这里,在高加索任过省法院院长、边长法院副院长。结果病情危及生命了,才硬被调到咱们区,他来头不小,因为职务清闲,所以还活着。到这儿后,先是偷偷交给一个政治学校,还请他加入了监察委员会。他是处理疑难问题特别委员会的常务委员。此外,他喜欢打猎,是个无线电迷。他虽然少了一个肺,别人却很难看出他是个病人。他干劲儿很大,估计死去的地方也是在从区委到法院的路上……”

  保尔打断他的话,口气尖锐地问:

  “你们为什么给他那么多担子?让他比以前还要忙……”

  沃利梅尔眯着眼睛,瞥他一眼:

  “哈,那么给你一个小组,再加上些别的,别尔谢涅夫也会责问:‘你们为什么给他那么多担子?’但对自己却说:‘与其慢慢悠悠拖五年,不如轰轰烈烈干一载。’”

  “说的好,我也赞同。不过有时我们确实是在浪费精力。如今明白,这并不是英雄的做法,而是缺少自制力和责任心的表现。一个人无权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要是不蛮干,也许我还能多撑几年。总而言之,就我而言,‘左派幼稚病’是个大危险。”

  “嘴上说说罢了。你要是真的能站起来,肯定又会不管不顾大干特干了。”沃利梅尔暗中思量,但没说出来。

  第二天晚上,别尔谢涅夫来看保尔,

  两人一见如故,一直待到深夜。别尔谢涅夫离开新伙伴时感觉像找到了多年不见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