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这一次,她哭得并不惊天动地,却是放开了所有的伪装和禁锢,颇有些歇斯底里。

  九郎亦是倾身上前,然后将阿宝的整个身子抱起来,搂在怀里。他将下颚抵在那乱蓬蓬的小脑袋上,脸有痛色地喃喃道:

  “阿宝肯定不是什么恶人。只是我当初蒙了心,认错了人,把阿宝当作很久以前的其他恶人……可是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我跟阿宝道歉,阿宝,对不起。”

  “嗯?”阿宝从未想过九郎会如此轻易直白地承认自己有错,并且还向她道歉。因为她就没有见过这般认错和道歉的大人。

  她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九郎,灰中带蓝的眸子里倒映着另一个九郎。

  九郎错以为她并不信他的话,尔后又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地再说了一次:

  “阿宝,对不起。”

  阿宝倏忽笑了,露着残缺的,细细白白的糯米牙齿,笑得活像个小傻子。

  九郎见之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只反复捏玩着她头顶上歪着的两个小髻,也像个傻子。

  在两傻子各自犯傻的氛围中,突然一个试探性的,小小的声音响起:

  “我可不可以少跪一会儿?”

  九郎一愣,瞬间恢复了他的英明睿智。他松开了他的臂膀,往后退了退,板着脸道:

  “接着跪。”

  阿宝不知他为何翻脸比翻书还快,但也不敢造次,瘪瘪嘴,又规规矩矩地跪好。

  ‘为什么他犯了错道个歉就完了,为什么我犯了错就要罚跪和打扫院子呢?’阿宝如是想着,然后非常自作聪明地来了句:

  “我错了,对不起。”

  九郎一愣,想了好半天才陡然明白她的鬼心眼。然后气得笑了,忍了忍,绷住嘴脸,压着嗓子道:

  “那就跪好。”

  阿宝眼睛瞪得更大,几乎占了小半张脸。

  ‘怎么就不一样呢?’

  最终阿宝也没有跪够两个时辰,因为在这之前,她又忍不住得睡着了。

  而在这期间,九郎去会见了一位深夜突然造访的客人。

  那客人一身红衣,脚蹬高靴,腰间紧束,身量比绝大部份的晋国妇人都要高挑些,容貌明艳不可方物。

  可是那人一见到九郎二话不说便是一辑到底,久久都未曾起身……

  那夜,除了栖梧院里的几个心腹,没有知道那人曾经来过。

  更没有人知道,她与九郎都曾说了什么。

  只是那夜过后,便见阿宝依然呆在栖梧院中安安稳稳地捱着她的受罚生涯。

  于是便出现了,一个胖乎乎的娃娃身上斜挎着一个小布包,布包里装着满满当当的零嘴儿,吃一个零嘴儿,便抱着大大的笤帚扫上几扫,然后再吃一个零嘴儿……直到天黑,栖梧院里的地面也没有打扫完……

  一定是栖梧院实在太大了,一定是的。

  还有,如果没有人注意到这胖娃娃又掉了一颗门牙,变得更丑更滑稽了的话。

  一切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