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里支会一声后在人群中寻到沈老夫人。沈老夫人披麻戴着孝,手里捏着一串佛珠,眉梢还有残留的冷意。

  成靖宁挤到沈老夫人身边,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成永宏说你爹害死了成振功,他要替父报仇。阴错阳差,结果伤了成启铭。”成家所有男丁都一身相同的孝衣,打扮又相似,成启铭哪怕年近六十,保养得和成振清不差,加上又是先后跪拜送别太夫人,一时人影绰绰,小孩子第一次杀人,心里紧张又手抖,没瞄准时机,误伤了嫡亲祖父。

  “祖父他伤得重吗?”匕首都还插在后背上,鲜红的血在麻布孝衣上流淌,成靖宁看着都觉疼。

  “不晓得,等大夫看过后再说。”沈老夫人对成启铭早死了心,此刻说起他,似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成启铭伤在后背左肩肋骨处,此刻躺在帷棚的担架上动弹不得,随行来的家医诊断后说险些伤及心脏,他医术有限不敢拔刀,让成振清去请闻大夫或者御医来。无论是为所谓孝道还是为了仕途,成振清身为人子必须管,闻礼在镇北侯府,只得让成靖宁派人去请来。

  “永宏年纪小,你别怪他。”伤痛之中,成启铭还在为孙儿求情。

  成振清没有言语,成永安饱读诗书,现进入翰林院后又熟读大祁律法,闻言便道:“照大祁律法,无故伤人致死者以命抵命,重伤者十年刑狱,中度者五年,轻伤者三年,法不容情,永宏既然伤了人,伤的还是至亲长辈,必须罚。”

  “永安呐,他还小……”成启铭此刻进气少,出气多,还在为凶手争取。

  “如果永宏伤的是父亲,若他得手,祖父还会这么说吗?包庇纵容,是害了他。《触龙说赵太后》,祖父总读过吧?”成永安问道。

  成启铭无奈,趴着不再说话。沈老夫人停在棚外,最终还是离开,成靖宁陪在她身边,跟着追了过去。“等老太太的丧事办完之后,我去通州那边的庄子住一阵,散散心。”

  “祖母,我陪您去吧。”成启铭受了重伤,成振清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他在府外不管不问。沈老夫人是真的不愿再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吧?

  沈老夫人斜睨她一眼,直言她不懂事:“你现在是萧家的人,陪祖母去乡下成何体统?你的事,该上心琢磨了。我是去散心,又不是去吃苦,你祖母我没那么脆弱。”她的心早麻木了,为情而痛?早就不会痛了。

  “好吧,那来看您总成吧?”提到子嗣,成靖宁就焉焉的。

  “不用操心我的事,只要你好,比什么关心都让我高兴。”沈老夫人松开成靖宁的手,登上回侯府的马车。

  闻礼赶到京郊的成家祖地,为成启铭拔了后背的匕首,敷了药包扎好。成振清守在他身边,亲自将人带回永宁侯府,让殷元徽把扶摇院收拾出来给他住。丧会最后一次宴席散去之后,热闹数日的侯府冷清下来,依照辈分和亲缘远近开始守孝。

  次日,沈老夫人就收拾了包裹,带着张妈妈等老仆去通州的乡下,说太夫人过世她伤心,不愿在侯府触景生情。面上的话是如此,但谁都明白她离开的真正原因。

  身为人子,成振清拦不住,只好提前派了人去通知那边的庄头和管事,把老夫人的一应用具都送了过去,务必保证她在庄子上住得舒坦。

  至于成永宏,被送到京兆尹府,让京兆尹按照大祁刑律公正处置,不许徇私,也不能枉法。尹姨娘闻讯,又到侯府门前哭诉,求成振清放过她儿子。结果被成永安引经据典,连系上下律法狠狠训斥了一通,之后再也不敢来胡言乱语。

  永宁侯府又掀波澜,一时之间又丰富着京城百姓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