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京的上巳节
得他稚嫩的面庞显出几分成熟老道。

  坐在吹笛童子旁边的同样是个总角,两人看上去年龄相仿,而且后面这位竟然更加秀气,可惜背部微驼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俩童子身后杌子上坐着位双十妇人,一身素服映衬下显得是端庄秀丽,翦水双瞳温柔地注视着吹笛童子,右手还不时轻抚他的头顶双髻。虽然模样上妇人比俩童子大不过十岁,让人不好猜三人关系,三人间那种温馨和谐的气氛仍然让人不忍惊扰。

  这日,恰是汉乾祐三年的三月初三,西元950年……

  好吧,郭炜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西元950年的几月几日,这无关自己记忆力强弱的问题,也不是某些人宣称的夏历不准的问题。

  夏历加上中国史书记载的传统可是能够精确到日的,问题是西历经过了多次变乱,凯撒改革历法导致的“乱年”和奥古斯都改革历法导致的“罗马失闰”都是相当的著名,更不要提儒略历改成格里高利历导致当年那个“失去的十天”,那么由夏历倒推西历应该怎么推?用儒略历连春分秋分都定不准,用格里高利历倒是可以定准春分秋分,可是和西方纪年就没法接轨了呀……

  于是,郭炜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已经决定要入乡随俗,重点应该遵循时历,和西历的换算精确到年就可以了,年头年尾糊涂处理就算。

  按照这种历法的基本原则,那么现在就是相当于西元950年的汉乾祐三年三月初三,庚子日,上巳节,春分已过,当朝皇帝刘承祐的诞辰嘉庆节将临,而且本月内皇帝即将出孝,从此又可以娱乐宴饮。

  这时候,距离郭炜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近四年,郭炜现在也不叫郭炜,大家伙都是叫他宜哥、枢密使郭威家的小郎君,今年虚岁有十。

  将近四年的时间里,郭炜经历了穿越的心理冲击,经历了和宜哥融合的精神痛苦,恍惚间在军旅的护送下与这一世的家人从晋阳奔波到了东京,见过沿途百姓在兵燹余烬之下的离乱凄惨,却终于在东京安享了三年的平安生活——虽然西边不远处持续经年的叛乱结束还不到半年,而且就是自己这一世的阿翁郭威去平叛的;虽然北边的契丹刚刚还在寇边,自然又是阿翁去驱逐的,而且就是在上个月凯旋。

  这个时候的宜哥在众人眼里是春风得意的儿郎,几乎已经升无可升的阿翁因为平叛之功由枢密使加检校太尉进步为枢密使加检校太师、兼侍中,阿爹郭荣也得授左监门卫将军,阿母刘氏诰封彭城县君,而且朝廷内外因为平叛成功授勋升爵者不知凡几,追根溯源都得归功于宜哥的阿翁。

  于是可怜的郭炜心头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却是无人可以诉说。

  初春的微风,明媚的阳光,青青的麦苗,如茵的草地,吐蕊的花朵……这些才是今日东京士民关心的事情。

  今年三月更加不一样的是,因为皇帝即将出孝,全国终于要过嘉庆节了。

  东京的官民更是在上巳节假日之后没几天又有了三天的假期,再加上各重镇的节度使、留后举族来朝,东京郊外踏青处人头如织。

  虽然阿翁阿爹都有官场应酬,家人仍然不会让郭炜缩在后花园伤春悲秋,阿母刘氏作为长媳带着一家子女眷孩童也是加入了游人的行列,看着众人言笑晏晏,心中有事的郭炜却携自己硬拉来的韩家小郎君跑到河边堤上吹笛子去了,一直非常关心爱护郭炜的三姑郭华不放心,拿了个杌子跟了来。

  一曲牧童短笛余音飘远,心中沉重稍为纾解,郭炜转头寻韩小厮说话。

  这韩小厮幼时生病伤了脊背,眼看着年龄渐长,这背也逐渐驼起来,平日里颇受同龄孩童歧视嘲笑,偏生他又是个极聪明的人,既受不得冷眼又瞧不上诸儿愚顽,性子便孤僻沉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