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零六白驹

  “少卿此言差矣。”南山接口道,“某若是想逃之夭夭,自然连白马寺之约也是不会再提的。何况某有名有姓,又挂在长安官媒衙门之下,能逃到哪里去呢?少卿大人将某想成这等小人实在是……”

  “那你方才见了我跟见了妖怪似的扭头就往前跑是怎么想的?”

  南山腹诽了一句“你本来就是妖怪嘛”,随后目光在徐妙文身上淡淡扫过:“男女有别,何况少卿衣衫不整……某自然是要避嫌。”

  说着说着竟还有几分不起眼的嫌弃。

  徐妙文忍了又忍,裴渠已是开了尊口:“你跟我来。”

  徐妙文一愣,却见裴渠转了身,而南山则老实巴交地跟了上去。

  裴渠将她带到书房,指了边上一张小案让她坐下,随后自己走到另一张案几后,在软垫上坐下,不慌不忙道:“既然要约崔娘子见上一面,书信一封提前知会许能少一些唐突,南媒官意下如何?”

  南山想了想,点点头。

  “那就有劳南媒官代笔。”裴渠稍作手势,南山低头瞥见桌上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倒了水便动手开始磨墨。她很快磨好墨,提了一支狼毫笔开口问裴渠:“某不知要写些什么,不如郎君口述?”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南山挑了下眉,却未动笔,而是看向裴渠:“郎君当真要写小雅中这句子?这似乎……”失朋友之所作,怎么也与男女邀约扯不上干系呀。

  “裴某怕南媒官不适纸笔,让你随意写一句练一练罢了。”

  南山此时想学徐妙文翻个白眼,可察觉到裴渠投过来的目光,只好低头按笔将小雅白驹中这句子一字不落写下。

  她搁下笔,将那张练笔用的熟宣放到一旁,随后看向裴渠:“某觉着很是顺手,郎君说罢。”

  裴渠此时起了身,煞有介事同她口述了邀约之辞,真真是含蓄又简短。

  南山正写在兴头上,裴渠却说没了。于是南山意犹未尽地低头将那纸上的墨吹干,递给他过目:“若无错漏,待某回了长安便替郎君将这书笺递予崔娘子。”

  裴渠看过之后又递还给她,随后道:“南媒官可先出去了,莫急着走,不如在府里用朝食。”

  南山这时正好饿了,便也不推辞,拎起地上包袱就先离了书房。

  砚台里的墨还剩了许多,笔顺手搁在了左边,再旁边,便是南山的练笔之作,写着诗经小雅里的句子,整二十五个字,一手行书写得顺畅无比,还存了些观白居士的影子,一看便是临过。

  裴渠看着其中一个“人”字愣了很久,再看门口,只有空荡荡的走廊。

  全然不像,没有一丁半点相似的地方。

  他将纸折起来收入袖袋内,迎着蕴满潮气的晨风沉默无声地走了出去。

  站在拐角处的南山,微微探头看了一眼他渐渐走远的背影,原本水亮的眸子陡然黯了黯。

  她忽抬头看看天,阴云随着这大风快速移动着,好像吹着吹着就能被吹散似的。可事实是,却有越发多的乌云被这风从各处团聚到一块儿,显得这天格外阴沉起来。

  南山连声觉得不爽的叹息都没有,便火速拎了包袱赶去了中堂。

  堂内摆了三张几案,徐妙文这个不要脸的碎嘴子鸟精偏要和裴渠拼了案吃饭,于是乎堂内便有了两张上席,一张末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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