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人间天上,惟有两心同
  “小十,皇父此番视线定当聚焦督迁四哥府邸上。前前后后五天时间,倒是可以抓紧将信递出去。”胤禩坐胤禟府中,用手指轻扣着案几。

  胤禟与胤俄坐了他下手,对望了一眼。

  胤俄点了点头:“嗯,都听八哥。福晋与我关系和睦,科尔沁那头理当不是问题。前战已经打过几轮,科尔沁右翼中旗钮祜禄氏,和四子部落旗博尔济吉特氏……”他说到这里抿了下嘴唇,颔了颔首,意思不言而喻。

  胤禩呆了呆,知道胤俄是说:往后但凡自己有事,蒙古宗亲已然表示愿意伸手。两年多来一直争取利益有所回报,他却似乎并没有多么高兴。

  是因为拿四哥生病做了筏子缘故么?

  胤禩有些心头烦乱。他并没有起利用四哥念头,只是眼下所有视线都聚焦二十七日老四迁府一事上,皇父既然步步紧逼,自己又要找寻破绽见缝插针,也就难免声东击西让小十乘此“良机”了……

  “八哥?!”胤俄呼唤却倏尔打断了胤禩沉思。

  胤禩闻声忙振作了精神,望了过去。

  胤俄却瞅着他,斟酌地开口了:“弟弟能助八哥一臂之力,自当欢愉。只是蒙古王公并非我关内人物,不好掌握。八哥还需谨慎妥善。”

  “胤俄!”

  胤禩尚且一呆,胤禟就已经率先抬起脚冲着小十蹬了过去。胤俄小腿肚子吃痛,分外委屈地别起了形状秀气小嘴,还不待他咕哝这“本就是如此”。就已经被火冒冒胤禟几把将拉扯到了里屋。

  胤禩唇角抽了抽:他何能不明白,胤俄那句话除却担心他掌控不好蒙古王公以外,还有些“关外人士剽猛刚健,八哥你莫想着能过河拆桥、鸟弓藏”意味儿。果然这次他对四哥下手如此“很绝”,让一直以来性格中藏拙胤俄心头到底有些芥蒂了吧?

  其实,他本意并非如此……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当年他与四哥交好时候,人人看着都交口称赞。如今落了这般光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样“落井下石”,即便他今兹再说什么是不想将老四拖下水话,别说诸位兄弟们不信,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了。书房外间仅于了他一人,胤禩深吸了口气,走了几步推开窗牖,立于窗下,望着那永远被红墙砌出四方形天空。

  信任一旦土崩瓦解,是会连好意都全部被揣测成歹意吧?

  他忽而有此恍悟。

  只是下一瞬,他便猝然用手紧紧攥住了那木质窗框:好意、都全部被揣测成歹意?他心头一抖,蓦然想到了三十二年自己发烧生病时候,四哥着急地将自己搂腿上情景;连带着三十六年草原上,对方宁可饿着,也要时不时地给自己塞来糕点小事事情;东陵瓢泼大雨之中,虽然……但当诸位兄弟全当了缩头乌龟时候,只有他惶急地冲了出来,一头磕了下去。他陪着他一起跪瓢泼大雨之中。三十七年时候,他可能明知自己是试探,但依旧帮额捏升了分位。金山寺那不算船难颠簸,他竟然生生用后背去替他挡灾。耦林东园卧房内,他捏紧了拳头一字一句地说“真心十载甚笃”。

  胤禩指尖渐渐抠进了掌心,颇有些恍惚地想着,如果是这样,四哥利用他时候,曾经,偶尔,会不会也像现自己一般,心里一梗一梗地难受呢?

  那日小十到底是小九规劝之下,乖巧地表达了“八哥我没有别意思”,而视线所及之处,频频瞄准了胤禩左手食指之上一道薄薄纱布。胤禩却已然无甚心情,只笑着摸摸他脑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随后起身告辞,返回了府中。

  禩贝勒府,被小九和四哥宅子夹中间,兄弟环绕,本来是应该和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