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切起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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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有此理!听完高东楼转达的口谕之后,霍冯山心里对这个一直看不顺眼的衙内侍郎已是极为不满,皇上的口谕早不传晚不传,先等他三人说完话了便要传,摆明是有携圣宠向参政权威挑衅的意味在内,在这个地方,一个兵部的侍郎只有等待咨询的资格,如此一来,反倒像他也是与会的决策者一般,真是岂有此理。在他心中腹诽的同时,却没有想到,自己之所以心气不顺,正是因为高嵩已经做了十年的左丞相,政事堂的位置数年未动,自己这少年进士的天才书生、一路平步青云的官场新秀熬了四十年的时间,依然离那把政事堂的首座遥遥无期,哪怕那张椅子离他不过数步之遥。

  听完皇帝的口谕,李淳咏原本显得焦虑的神色也渐渐舒缓下来,皇上将此事的决定权交由左右丞相,除重要人事变动外无须再往乾清宫开御前会议,这上谕不由宫里的宦官传达,却让高东楼传话,实际是将拍板的权力交给了高嵩。兹事体大,皇上久居宫中长期将全国政务责令政事堂处理,看似放权与大臣之手,实际京中的南北镇抚司锦衣卫、宫中的东厂、大内行厂每日都是情报流水似地进出宫内,政事堂也不过是皇权的经理部门而已,可如此重大的事情竟然也全权交付给政事堂,就不由得让他心里产生其他念头了。

  一直端坐静听的王涟依然是面无表情,仿佛高东楼略显得意的口吻转述的内容并未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他也像不在乎皇帝暗示将决定权交给高嵩的事实,因为他的心里很明白,皇上还有很多地方用得着这位任职十年的首相,以及其十余年来在朝中与各地培养的党羽势力,做一些别人做不了的事。

  一直沉默着的右丞相徐嘉抬头看了看议事厅的天花板,几缕阳光透过瓦片间的缝隙射进屋内,照在他的脸上、身上,这位年已古稀的三朝老臣此时心中最记挂的,不知是边境的安宁、朝廷的安危,是和霍冯山一样时刻渴求的那张首相交椅,还是知天命之时上天赐下的独子的安危,或是数者皆有?

  徐嘉缓缓开口道:“君忧臣辱,皇上既然将此事全权交由政事堂署理,通则六部实施,那我等自然叩谢天恩,肝脑涂地为皇上分忧。兹事体大,北方的胡虏已有十年没有发动过大规模进攻了,辽镇也总体安宁了十年,每年十万两银十万匹布的岁赐已经填不满那些草原狼的胃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件与其无关的事,但霍、李、王三人皆是从话语末尾听出了一股凛然的杀伐之气,这位进士出身却曾在边镇中任职长达二十年的右丞相,此时两眼已是精光外露,眉目之间英气逼人,若是换上当年那副量身定制的铁甲,配上一把三尺长剑,任谁也会将至视作一位老将而非一个文臣。

  言罢,他的目光转向了相对而坐的首相高嵩,依然是平淡的语气道:“高相,如此军国大事,虽是蒙古鞑靼兴无名之师犯我朝疆界在先,却也不是轻易能做战与和决议的,我提议,先表决是战还是和,然后请示皇上圣裁,再交由兵部、户部、工部协同处理相关事务,高相以为如何?”

  一直垂闭双眼听着高东楼传达上谕的高嵩睁开了眼睛,没有看向徐嘉,却转头看向王涟,道:“我认为徐相之言甚为妥当,诸位以为如何?”

  李淳咏见徐嘉的态度,知道这位数十年的故交与亲家心是在借力打力,将皮球踢到了高嵩脚下,若表决时高嵩同意与蒙古开战,则巨大的政治风险就降落到了高嵩与其党羽的头上;若高嵩在表决时选择议和,则畏虏如虎、无士大夫气节的帽子便是自己戴到头上,其父子与党羽在朝中与士林的声望也会因此下降,在百官中对高党切齿痛恨的清流官吏与其他盯着那张政事堂首相交椅的有心之人便可乘势而上。

  在这一点上,霍冯山却和李淳咏想到了一条线上,都等待着高嵩犯下致命错误的那一天,也是盘踞在朝中与数省地方的高党势力倒台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他们各自的支持者会占据高党势力的职位与晋升空间,获得更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