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双筋骨分明的手掌握紧了,末了又慢慢松开。

  沈孝终于弯下身子,将折子捡了起来。

  争辩是没有用的,这从来不是书法的问题。

  颜筋柳骨、行楷隶草,像是珍贵的书籍一样,那些名家的书帖也不是寒门子弟拥有得起的。

  世家和寒门的区别,从来都不仅仅在于金钱。

  沈孝见过萧降的字,他递给圣上的折子里,一手飞扬风流的好行书,行云流水一般。这是他这辈子都写不成的字迹,因为萧降身上,是兰陵萧家百余年的风流蕴藉。

  萧降坐在太师椅上,见沈孝沉默地像一根柱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去下去,先把字练好了,再来写折子!”

  “……是。”

  沈孝回道,然后捏着折子,指尖泛白,跨出了门槛。

  他站在走廊上,转头看向东墙上挂着的太阳。卯时明明是日出的时候,可今日天气不好,初升的太阳却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仿佛日落一般。

  自弹劾平阳公主李述起,已过了十日,可这十日间除了李述找过他,他希望的那个人却没有任何动静。

  是消息滞后,不知道他弹劾李述这件事?

  不会的,对方可是能和太子分庭抗礼的皇子。

  沈孝闭上眼,不愿意去想第二种可能性——他想投诚的人瞧不起他,不愿意起用他一介无权无势的寒门子弟。

  这是他改变在朝中命运的唯一方式,若是落了空,他又该怎么办?

  李述喷了一口清酒出来,吸引了满场的注意力。一旁的崔进之连忙过来扶着她的肩头,一边轻拍脊背,一边给她喂一盏淡茶。

  “怎么了?喝酒呛到了?”

  声音竟是十分温柔。

  可李述这会儿沉浸在震惊里,哪里顾得上崔进之的温言细语。

  沈孝叫李述的清酒喷了个满身,站在李述的席座旁,他肃着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不住咳嗽的李述,将她的狼狈姿态尽收眼底。

  平阳公主,李述。

  这个人沈孝一辈子都忘不了。

  三年前,那位大邺最尊贵的公主斜倚着靠垫,高高在上,沈孝跪在地上,姿态卑微。

  为了求一个官,他抛弃了男人的尊严,成为了公主的裙下之臣。

  他沈孝寒窗二十载,一身气节,却从昨夜起成为了以色侍人的弄臣。

  只是为了求一个官。

  可那位尊贵的公主却对这一切漫不经心。

  她那双尖锐的内眼角泛着天生的冷淡,“虽然昨夜我是答应你了,只要你伺候的好,我就举荐你做个官。你呢,伺候地确实不错,可是……”

  红唇开阖,声音轻慢、冷淡,像是对着一只玩腻了的宠物,“可是我今儿偏改了主意,不想举荐你做官了。”

  她手指微扬,示意侍女捧上金银,“念着你昨夜的表现,赏你的。”

  沈孝跪在地上,不得不仰头看着正座上的公主。层层纱幔遮挡,他唯一记得的是那双尖锐的内眼角,和涂着大红口脂的唇。

  妩媚却冷淡。

  平阳公主,李述。

  这个人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沈孝的目光十分冰冷,落在李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