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蜂蜜饭团·蛇家的
作为“蛇侍”的居所。每隔十天,会有家里人带着食物来给他吃。而给蛇神的祭品——蜂蜜团子,甜酒以及逢年过节时候的牛羊,则是看情况由胆子大的青年人用筐子在天色好的正午送上来。

  易久发现自己在这个时空的其他人的眼里,已经彻底的,成为了非人的生物——极少数的时候他甚至不得不被人抬下山,给山下那些看上去似乎是得了怪病的人治病。易久用还在现代的时候积累的常识处理了一些,剩下的也能勉强找出理由来对付过去。

  后来,在给小花蛇的贡品里,渐渐地有多了属于他的一份。村民们燃了香,恭敬地拜倒在他的木棚面前,拜蛇,也拜他。

  每到这个时候,易久都会安静地躲在简陋的木棚里头,低垂着眼帘,并不回应。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还是说,已经回不去了呢?

  最开始的淡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退去了,一段时间的焦躁之后,易久终于渐渐地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情,甚至熄灭了回去的心情。当然,能够这么快速地做到这一点,跟那时不时就要犯病的头痛也有关系。

  每一次头痛过后,关于现代的记忆都要淡一点……到了最后,即便是他努力去回想,那些曾经如同霓虹般鲜明而诱人的回忆,也只在他灰白的脑浆中留下了被水洗刷后的淡墨一般的浅淡印记。

  易久最开始管那只小花蛇叫“阿青”,只是得到回应的时候少,后来便也不拘泥于称呼了,开心的时候会唤它作“花花”,不开心地时候就叫它“阿蠢”,小花蛇也并不在意,它在意的似乎只有自己的食物——从山里挖出来的野芋用炭火烘软以后,再用石头碾碎,和着碎糖在烧热的石板上烧成芋头粑粑:或者是拔毛破膛以后,在腹腔内塞入野味的肥膘,在火上烤到焦黄的烤小鸟;再不然就是在雪化之前从竹林里挖出的胖头冬笋,保留笋衣,在微黄的嫩笋中间挖个洞,塞上火腿末,再用糯米封住口子,外面裹着泥巴烤到入味的叫花冬笋……

  易久……或者说,九坨,并没有骗这条被他叫做阿青的小花蛇,一年四季,他总有办法给它弄些好吃的。哪怕是最简单的糯米饭团,他也能找到野蜂窝,将蜂蜜剐下来填在饭团里头当馅,再一口一口捏成小块给它吃。那条蛇对他,渐渐的就变得依赖了起来。有的时候,易久甚至会在早上醒来的时候,一脚踢到盘成一卷蜷缩在床脚睡得沉沉的它。还有的时候,打开房门就可以看到摆在台阶下方,被拧碎了全身骨骼的山鸡,华丽的羽毛上浸透了它的口水——倒也勉强能算得上是小花给他的礼物了。冬天的时候,它会非常熟门熟路地将拉着他的衣角,强迫他跟着它一起到蛇穴的深处去住,那里有它整个夏秋季节积攒下来的兽皮和禽毛,虽然是好意,也熏得易久差点晕过去。所以第二年的时候,在易久的暗示下,就有胆大的匠人带着徒弟在那个洞穴里头也修了房子。那一年的冬天,往年冬眠总是被冻得硬邦邦地小花蛇在易久胸前的布口袋里睡得骨头都要酥了,等到春天出来的时候,待他就格外的亲昵了一些……

  日子便这样流水般的过去,等到有一天易久在浓荫碧绿之下的水潭旁边,于一片蝉鸣中猛然回过神,才忽然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在这里过了很久很久……

  平静的水面上倒映出了他的模样,是一个眉目柔和如远山似的的青年,只在眼睑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桃红,乌黑的长发束成了辫子,用白麻布缠好,规整的从肩膀搭到了胸前。易久瞅着水中的自己,像是恍然间从一场大梦中惊醒般,只觉得那人陌生又茫然,心中无端多了几分惶恐。

  他无意中一动,带落了水潭边的小石子落在了水里,那个白衣青年的影子便支离破碎地荡漾开来。

  恰好在此时,易久感到自己的手背上一凉,低头去望,正好对上一条细花蛇圆溜溜的豆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