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他曾听西海的宫人私下说起三公主的事,说她刁蛮任性一直连累西海不得安宁。他握上了剑柄,却又松开了。

  她们谈论的人是他不认识的西海三公主。那个自我到跋扈,嚣张而又热烈的敖寸心。而他见到她时,她早已脱胎换骨。

  虽然霸道仍在,却已裹上了从容不迫的气度。便是舍我其谁,也风华绝代。

  后来泾河龙王复活,鼍洁也成了黑水河河神,似乎所有人的一生都已尘埃落定,但他却还记得,西海三公主去了天庭,还未归来。

  他去月宫奏报潮汐之事时遇见她,她已是天庭的侍女。

  便是比起当初她的脾气性情已是大改,但骨子里的骄傲并未折损半分。这样的敖寸心是如何当得了天庭的侍女的?

  他同她说起那些故人故事,说起他们各自的归宿。她在月桂树下静静听着,露出笑容。

  她说,那就好。

  他问她在天上过得如何,她说,也不算太差。

  最后留给彼此的唯有保重二字。

  他在她的目光中飞下月宫。后来又有几次见面,叙了会儿话,便各自匆匆话别。

  他瞧她那样,在天庭也并非不快乐,那种安定沉潜,让他恍然间觉得或许敖寸心已经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这样的现实。

  后来证明,他到底算错了她。

  再后来,他在西海为虾兵蟹将演示剑招时,恍然间便想起桃花树下比剑的敖寸心,想起她春风得意的笑,想着自己似乎路过了一场传奇,而传奇从始至终,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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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戬再次见到敖寸心晚归。

  天边一片烟霞烈火,织女织的晚霞美丽不可方物,敖寸心便是踏着晚霞回了真君神殿。

  她如今知晓了一切,却越发安定平和,烟火气尽藏。

  真君神殿的一应事她都料理清楚,平日里也兢兢业业做好分内的事,再不见跋扈与嚣张。她如今待谁都很温柔,只除了自己。

  要说她怨他把她困于天庭,她眉目清朗不见怨怼,要说她心无挂碍,她却又不同他说话。

  敖寸心越来越像一个谜,一个缠绕在他心中的谜。

  那夜,她似乎睡得不大好,他的天眼感应到她魂魄不宁,便元神出窍入了她的梦准备一探究竟。

  他在里面,看到了他们举案齐眉的恩爱。

  看到了她在无名孤山同自己下的棋局。

  看到了自己刻在石壁上的字。

  看到了那些他所不知道的,她在两世镜里经历的事。

  敖寸心白天不跟他说话,然而她晚上的梦中全是那些曾经。

  她原来什么都知道,却兀自不动声色,只作不知。

  原来那些纠缠他的梦魇也一直在纠缠她。

  爱是双双受刃,却不吭半声。是我在此地煎熬,彼岸的你也不曾被放过。

  比相思更惆怅,比宿醉更头痛,是记忆包裹着我,我却看不到未来。

  后来他在天庭藏书中找到关于两世镜的描述,往事镜里经历的都是真实,所以共同进入两世镜中的人都会保有在往事镜中的那部分记忆。然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