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章
我,我会用一辈子来偿他。

  但他没有。

  住家奶奶见我没说话,又说:“或许他在等你回去面对他呢。”

  会吗?

  我从未想过。

  “爱就要在一起,不在一起的都不叫爱。”住家奶奶说话间走向我身后的柜子,拿过来一个表面花纹繁琐的小盒子,从里边找出一张边角泛了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子一身戎装显得英气盎然。住家奶奶看着照片中男子,说:“他是德国纳粹党卫军成员。”

  纳粹……犹太人的恶梦。

  “我的信仰和我的满腔恨意不允许我跟他在一起,尽管他从未参与过任何暴行……我们爱过,却没有在一起过。”

  我静静的听着。

  “我们生错了年代,你们没有。”

  ……

  “横在我们之间的阻碍太多,你们没有。”

  ……

  “如果等到未来有一天你后悔了,那就晚了。”

  住家奶奶话说完又从盒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我,然后说:“看看。”

  我皱眉接过这封信,语言受限,我看不懂信封上的字。

  “荷兰语?丹麦语?”我问。

  住家奶奶笑着帮我打开了这封信,展开在我面前,信内容是英文。

  23,1959

  这么久远的一封信……

  信上字迹已经不太清晰了,但书写工整,有一些我不是很懂的生僻词,看得出写信人文化素养很高。这封信中大段大段的内容是写信人对一位名叫‘itai’的女性的思念和忏悔,itai是住家奶奶的名字。寥寥文字,却让我感受到了这封信里承载的感情有多么厚重。

  “当年苏军解放集中营,他开始了长达两年多的逃亡生涯,书写这封信时我们已经分开十二年之久。”住家奶奶轻叹了口气:“我收到这封信是在1961年,那时候,他已经离开人世两年了,被奥地利政府枪决。”

  没有亲身感受过战乱的我听得胆战心惊。

  “十二年,他挨过思念之苦,饱受心里那份深情的折磨,没有人知道他的每个绝望心碎的夜晚都是如果捱过的,最后他选择了向同为逃犯的前纳粹副官透露了自己的位置,然后被当时的报社揭露,在奥地利接受审判,最终被……”住家奶奶说着悲伤跃然于面,然后看向我,说:“你也想让你的爱人捱这十二年甚至更久的痛苦吗?”

  住家奶奶一句话引得我愣住不动了。

  ……

  对啊,我也想让我的爱人这般难过吗?在他刚刚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之时我又雪上加霜撇下他一人,把绝望和心碎的夜晚留给他,而自己,却逃到了万里之外的这里,他是对我失望透了才明明知道我在哪儿却没有给我半点‘他还爱我’的音讯吧。

  “你真的爱他吗?”住家奶奶问我。

  这一刻,眼泪决堤,连成串滑过脖颈浸湿了我的衬衫前领,我爱他,在密云就爱,在房山爱,在‘世界’爱,在埃德蒙顿爱,在这里爱……我爱他……我真的爱他……

  住家奶奶拿了纸巾来擦我的眼泪,笑笑说:“既然爱,那你该怎么办呢?”

  “回去。”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