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生何处不打脸
;孙牌头嗟叹不已。

  ……

  永丰县多山,从府城信州到永丰县城的驿路就在群山间蜿蜒,四月下旬天气,晴天红日,山野间开始弥漫暑气。

  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曾渔骑着大黑驴赶路,四喜跟在旁边,主仆二人沿丰溪左岸向东而行,丰溪是永丰县第一大河,发源于闽地浦城县仙霞岭,从东面向西北方横贯永丰县境,然后汇入信江,曾渔的家乡永平乡石田村就是丰溪流经之地。

  翻过一座小山丘,四喜道:“少爷,前面有个渡口,从那里过河吗?”

  曾渔道:“到县城西门外再渡河吧。”又道:“四喜,回到家不要向我母亲和兄嫂说昨夜之事,对谁都不要提起。”

  四喜点头道:“少爷放心,我晓得。”心想:“少爷寻过一回死,好象想通一些了,不过回到家难免还要受气,少爷要忍得住才好。”

  临到正午,烈日炎炎,主仆二人赶到了县城西门外,在城郊一家小饭铺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到西门渡口等待渡船过河,从县城到永平乡石田村还有三十多里路,要在天黑前赶回家那路上就不能多耽搁。

  那条灰黑色的渡船正在往南岸摇去,要等船过来至少还得一刻时,曾渔在渡口柳荫下踱步想心事,因为是两世灵魂融合,他对现在的这一切并没有多少惊奇、不解和困惑,他适应得很好很自然,似乎他就是大明嘉靖朝人、就是江西道广信府永丰县的童生曾渔曾九鲤,他年方二十,相貌不俗,书法、绘画、击剑、吹箫,样样精通,还有,受伯父撼龙先生熏陶,《疑龙经》、《望龙经》、《青囊奥语》、《黄帝宅经》这些江西派风水秘笈他都能背诵……

  “九鲤,曾九鲤。”有人在高声叫唤,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四喜“啊”的一声惊呼,低声道:“是谢家少爷。”

  曾渔转身朝西边张望,就见两个轿夫抬着一架篮舆快步而来,这种篮舆是绳轿的一种,据说是陶渊明首创,其实就是一个大竹篮,人坐在篮子里,由两个人抬着走,轻便是轻便,但看着很不雅相,乡下人抬猪去卖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架势,当然,猪会不停嚎叫挣扎,篮舆里的人呢,坐在那里似乎很是风雅闲适——

  “九鲤,哈哈,九鲤。”

  篮舆在岸边古柳下停住,一个头戴儒巾、身穿绸衫的青年书生从篮舆里钻了出来,快步走到曾渔跟前,上上下下仔细端详曾渔,还凑近来看曾渔的脖子,脸上笑意更浓了,假作关切道:“九鲤贤弟,贵体无恙乎?”

  这青年书生名叫谢子丹,是曾渔长嫂的幼弟,比曾渔年长六岁,同在本县东岩书院求学,因为曾渔经常受主持书院的夏先生夸奖,学业平平的谢子丹就心存嫉妒,而且年少的曾渔又恃才傲物,多次扬言二十岁前必进县学,只有生员才有资格进县学,曾渔的意思就是要在二十岁前考取秀才,不少人都相信曾渔能做到,因为曾渔九岁就蒙时任永丰知县吴百朋的赏识,誉之为神童,十三岁时曾渔顺利通过了县试和府试,成为了永丰县最年少的童生——

  嘉靖三十三年曾渔十四岁,第一次参加院试,虽然落榜,但无人敢轻视他,毕竟整个广信府还从没有过十四岁的秀才;十七岁时曾渔再次院试落榜,还是没人敢当面取笑,谢子丹只是暗地里讥讽曾神童眼高手低;一晃又是三年,曾渔已经二十岁,第三次落榜,谢子丹简直是心花怒放,虽然他自己这次也是同样榜上无名,但他自知取中的希望渺茫,须知广信府五县约有一千五百名童生参加院试,只有四十二个生员名额,四十取一,谁敢说必中,也只有曾渔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敢信誓旦旦说二十岁前入县学,如今都成了笑柄,这时候遇上了不大大取笑一番更待何时——

  见曾渔眉头微皱没答话,谢子丹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