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40年代中自贡和重庆
喜事。您要是总是不快活,却不是让他们心里也留个解不开的结?”

  说到这里,我自然也是明白了,便问着德诚这践行的酒宴如何来办才是正经,毕竟目下在重庆比不得自贡,却也难去铺张。

  他笑笑,看似已成竹在胸:“先生,其实这几位也不是喜欢排场和热闹的,就在家里吃顿便饭也无不可。我倒是想着,您该送他们些东西,这样就算是隔着千里、万里,也能有个念想。”

  “送些东西,”我喃喃地重复着,心里却是一时想不出什么物件能寄托如此的思念。

  德诚接着一板一眼地言道:“其实这也不在物件的贵重,就是一份情。我看内森少爷最喜欢和您说些诗词上的事,您何不就写幅字给他们。林小姐那里也是一样的,她不是还说等抗儿少爷长大了,要和您学写字吗,您也就再写一幅。”

  写几幅字倒是不难,只是找到些合适的文字,也需思量。不过既然知道了这法子,这最后几日倒也过得不那么难挨。

  我自是在房里准备这些,德诚便在外厢安排家宴。只是苦了幺妹,仍是满面阴云不展,见我忙着,过来坐坐,不几时,又悻悻地蹒跚走开,嘴里只是唠叨着自己命苦。

  船期是三月十五,我们便定在十四日的晚上在家里吃饭。我思前想后,还是请了白莎和琴生,毕竟也是亲人,若是不请,怕真如德诚所说,反而留下不解的结。

  待我拨通电话,她却说今日琴生的肺病又有些不好,她就不来了,但请德诚去取了礼物,一副送给楚娇的水钻耳环,还给抗儿买了一辆干电池的火车头玩具。

  席间我取出送与各人的字。给楚娇和内森的是辛稼轩的《破阵子》,内森这几年对辛词浸润日深,看了自是十分喜欢。楚娇拿来念过,却是撇起嘴来嗔道:“舅舅就是偏心,只管想着内森哥喜欢的写,又是什么看剑,又是什么连营,就是些男人的事。您怎么就不写点女孩子也喜欢的?”

  我知她是在撒娇,却还是内森机智,笑着道:“要说着辛词里也是有女孩子喜欢的,可都是些相思的事情。你挂出来怕是不好意思。”

  楚娇捶着内森的后背,只说他欺负人,把大家都逗笑了。

  送给抗儿的也是辛词,是《登京口北固亭有怀》。若颖对诗词涉猎不多,我便逐句地说给她听。词里说的是少年英雄的豪迈事,她听了自也高兴。给若颖自己我也写了一幅字,却是没有在人前拿出来。那是李白的《菩萨蛮》,自是把心中的离情寄语纸上。

  吃过饭,德诚安排好车,我便陪着若颖和抗儿出了来。此时夜色渐浓,又近旧历十五,清白的月亮在薄雾后略见轮廓。抗战胜利后的重庆街头,为着找回因八年灯火管制而失去的夜景,满是华灯。

  来到街上,若颖轻声叹道:“最后一晚了,才发现重庆的夜色还这么漂亮。”

  “老李,咱们带着抗儿走走吧,让他也再多看看重庆?”

  若颖一边说着,一边把怀中的抗儿放下,弯下腰,怜爱地看着他道:

  “抗儿,咱们和干爸逛逛街好不好。”

  抗儿抬起头,看看妈妈,又看看我,用力地点点头,黑黑的大眼睛中泛着欣喜的光。他一手牵着若颖,一手牵着我,尽着自己的力气,迈开最大的步子。

  我们顺着中兴路,缓步前行。若颖没说话,我便也沉默,只是觉着这几刻沉寂却胜过言语。看着街上时时过去如我们这般牵着孩子的夫妻,对视间两个人想开口却又只是无声地笑笑,最终还是若颖打破了这沉默。

  “老李,今天真得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