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他厌恶无比,渴望新的事物,新的生活,新的外面的世界。

  阿尔焦姆想让弟弟去当机车库学徒的事没能办成,因为那里不招未满十五岁的孩子。保尔总希望尽快离开这儿,机车库那熏得黑乎乎、大石块堆砌的房子吸引着他。

  他经常出现在阿尔焦姆旁边,同他一块儿检查车辆,尽量帮点儿忙。

  弗罗霞不再上班之后,保尔就更加憋气和莫名的烦躁了。

  这个姑娘很开朗,也很爱笑。自她走后,保尔就更深切体会到自己与她的友谊多深厚了。早上他一到洗碗间,听见那些从难民中招来的女工吵吵嚷嚷,便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寂寞一份孤独。

  夜间稍微清静的一段时间,保尔正往炉子里添木柴。他眯着两眼望了望炉火,炉内往外冒热气,感到很舒服。洗碗间现在没别人。

  不觉之中,他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他想起了弗罗霞,情景再一次历历在目。

  那是个星期六,夜间可以稍稍地歇息一下的时间里,保尔顺着楼梯往下走,要去厨房。拐弯儿的地方,他因好奇而爬上柴堆,想看一看经常聚赌的小储藏室。

  那儿的人个个赌兴正高。扎里瓦诺夫坐庄,激奋得满脸通红。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保尔回头看到是伙计普罗霍尔正朝下走。保尔钻到楼梯底下,等他走过去。楼梯下黑咕隆咚,普罗霍尔看不见他。普罗霍尔拐弯儿往下走去,保尔看到他宽大的肩膀和肥硕的脑袋。

  上边又有人走下来,脚步声听起来既轻又急。是一个保尔熟悉的嗓音:

  “普罗霍尔,等一等!”普罗霍尔站住了,回头朝上望望。“什么事?”他没好气地问。

  脚步声在楼梯上往下移,是弗罗霞。

  她扯住伙计的袖子,压低嗓门嗫嚅着问:

  “普罗霍尔,中尉给你的钱呢?”

  普罗霍尔猛地甩开了弗罗霞的手。

  “什么?钱?我没给过你吗?”他凶狠地反问。

  “可人家给了你三百个卢布。”弗罗霞强忍着,没能大哭出来。

  “三百个卢布?”普罗霍尔冷嘲热讽,“怎么,想全要是吗?千金小姐!一个洗 碗女工值那么多钱?依我看,五十个卢布足够了。想一想,你多走运!比你干净的年轻太太,又有文化,也没拿这么多呢!睡上一夜就有五十个卢布,谢天谢地吧。这样傻的客人是不多见的。好了,待会儿我再给你十个,呃,二十个卢布吧。当然别死心眼儿,钱还能挣,我会替你拉客的。”他扔下这最后一句话,转身进厨房了。

  “流氓,混蛋!”弗罗霞追着他骂,然后在柴堆上伤心地哭起来。

  保尔在楼梯下听到这番对话,又看到浑身哆嗦的弗罗霞——他此时此刻的感觉真是无法形容,无法表达。他没有露面也没出声,只狠狠地抓着梯栏杆,脑海里闪出一个明确无误的念头:“她也被卖了。唉,弗罗霞啊!弗罗霞……”

  保尔对普罗霍尔的仇恨更深了,周围一切均让人厌恶,让人烦躁。“哼,假如我能像阿尔焦姆那样就好了,像他那样有力气,揍死这流氓!”这时他发现了一位熟悉的头发蓬松的人影,没有回头就招呼:“坐下吧, 克利姆卡。”

  小徒工躺在柴堆上,望着不说话的保尔,说:“你在干什么呢?对着火练功啊?”

  保尔费了半天劲才把目光从火舌那儿移开。他凝视着走来的克利姆卡,一对黑眼睛又大又亮。但克利姆卡第一次从朋友的眼神中体会出了一种无法言语的悲愁。